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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节 (第3/3页)
,愈发显得此间寂寞幽冷。不知是不是此间主人的意趣所在,下头设了张矮塌,堪堪能容下一人。 江苒也走得累了,鞋袜尽湿透了,如今方觉身上发冷,便收了竹伞,坐到矮榻上去。 头顶蕉叶上雨声沥沥,眼前的芭蕉润如丝织,她静静伏在榻上,只觉得重生以来,许久没有得过这样的清静。 一时倦意上头,也不管如今还在山中,竟是沉沉睡去了。 裴云起见外头天色昏沉,便亲自道窗台前点了盏灯,却见外头窗下不期然多了一道人影。 他倒有些奇怪起来。 这次的芭蕉宴,与其说是一场宴席,倒不如说是众人来此小住,各人均有院落,且离得不近,裴云起身份特殊,自然是最先挑选。他喜欢此处幽静,一眼便选中了此地。 旁人多不知他在此,此地僻远,那些爱热闹的郎君娘子自然是不回来的;便是蒋蓠知道,也不敢贸然前来打扰。 裴云起便走至廊下,拿了尚且湿淋淋的竹伞,往外走去。 待得他转到窗前,却不由哑然。 如今天暮,芭蕉叶苍翠欲滴,夏雨冥冥,窗内透出昏昏然的暖黄的丁点儿灯光,打在那矮榻之上。江苒一身黛绿罗裙,裙摆散落开来,叫间或漏下的雨珠洇出深色的痕迹,愈发衬得她肌肤瓷白。 她看起来睡得安稳极了,横枕着自个儿的胳膊,袖子微微上滑,露出同样莹白的手腕,套了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。她面上不施粉黛,唇色稍嫌寡淡苍白,而睫毛漆黑幽深,美得惊心动魄,像是林子里头不知何时现身的精怪。 裴云起擎着竹伞,瞧了片刻,到底忧心她着凉,便又回身取了一件厚实的披风来,为她盖上,旋即才趿着木屐,复又回到了屋中。 她在蕉下安眠,而他在窗前读书。 人在西窗清似水,最堪听处有芭蕉。 …… 江苒醒来时,天色昏暗近黑,她动了动身子,不慎碰到了身旁的芭蕉树,头顶遮风挡雨的蕉叶“哗啦”一声倾倒,她躲避不及,素白的面庞上也沾了水珠。 她拥着那厚实绵密的披风,一时不知身在何处,微微地发怔了会儿,抬眼却见窗内亮着灯,还不等她敲窗,里头的人便露出了疏清眉眼,“醒了?” 她这才意识到,自己竟是在人家窗前睡着了,不由有几分羞赧,卷着披风站起身来,夜晚风凉,她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嚏。 裴云起便道:“江四娘子若不想着凉,还是将披风穿上为好。” 她便低声道了谢,自觉唐突,站在原地,进屋也不是,离开也不是,只好同他解释,“……我闲逛至此,并非有意打扰大公子。” 裴云起摇了摇头,只道无妨。 他清冷的眼神看下来,忽然又想到什么,问江苒,“江四娘子喜欢芭蕉?” 江苒腼腆地笑了笑,只道:“我喜欢清静,诗人都说雨打芭蕉是愁绪,可我只觉得宁静,仿佛坐上一坐,满腔愁绪都去了。” 裴云起自然知道她在愁什么。 只是那时江相家事,他身为储君,有些事情不适合参与,自然还是等路上的江锦到了再与她说明。 江苒这便要告辞,裴云起看了一会儿,忽然叫住她,“外头路滑,我送你罢。” 两人心事各异,一前一后地撑着伞,慢慢地走出去。 此间山路略有休整,虽至雨季,倒也不至于泥泞不堪,只是青石板到底有些路滑,她踏上台阶,身子歪了一歪,边上便伸出一只手来,及时地扶住了她。 江苒忙重新站稳了,低声道谢,又笑说,“……说来先头还不曾谢你赠花解围,如今又承你的情。” “无妨,”裴云起说,“四娘子于我有救命之恩。” 他的眼睛漆黑得深不见底,江苒不期撞进他眼底去,又忙撇开了头,有几分慌乱,只好又胡乱地没话找话,“……您的玉佩还在我手中,那诺言是否仍然有效?” 裴云起自然知道,眼前看着无害又可爱的江四娘子城府颇深,这样问来,定是又有算计。 可他看到伞下的江苒眼睛亮亮的,像是很努力地鼓起勇气说出这个问题,他便觉得随口答应了她,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 于是他沉默地点了点头。 江苒这些时日昏暗的心情忽然变得明朗了几分,眼见着前面就要回到自己住的院子,她便微笑着,动作轻快地向他行李告辞。